艺术评论：从《与凤行》中上古神形象的塑造来看神明的具象化

  近期由赵丽颖、林更新主演的古装仙侠剧《与凤行》正在热播，该剧改编自九鹭非香的小说《本王在此》，讲述了灵界碧苍王沈璃因逃婚受伤坠落人间，变成拔毛凤凰、被关在笼子里待售时，遇到了最后一位上古神行止，故事就此展开。

  神话是关于神和英雄的故事与传说，是兼具历史性和文化性的文化现象，是原始社会人类意识的主要表现形式，也是原始时期的哲学。在国产仙侠剧或玄幻剧当中，神仙系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该剧开播后，神明具象化这个话题一度冲上各大网络平台的热搜榜，引起广泛讨论，这种现象除了观众对演员演技的认可，还折射出此次塑造的神明形象深入人心。那么神明的形象来源于何处？究竟在人们心中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该剧的神明设定能引起如此大的讨论量，它跟同质化IP的神明形象又有何不同？

  一、神明形象的来源

  神明的认知和民族文化里最原始的宗教信仰是紧密相连的。在中国历史上，以神仙为载体创作了许多故事，各教派的教义与衍变都对神仙类的文艺创作有很大影响。按照每部作品不同的情景设定，大致分为三界，即人、魔、仙，这些人物形象来源大多有四种：

  一是中国传统的道家神仙体系。在中国文化主流的思维里，元始造物立心，是神灵之宗，此外还包括天地日月星辰诸神等，分先天上部、雷部、斗部、兵部、冥部等，其结构秩序可以说是严密而复杂，它由至高无上的四御之玉皇统治，下设众多神祇、仙官，且神祇的职责具有实用性且各司其职，如掌管天气、负责疾病、掌管丰收等。在影视剧中经常以天君、星君、护法神将、龙王、土地等形象出现。

  二是中国传统神话。例如《尚书》中的昊天上帝、《史记》中三皇五帝的记载、三国时期《三五历记》中的盘古开天、《山海经》“山海神话体系”中的山海奇景、神异怪兽等资料。

  三是对古代志怪神魔小说的演绎与再创作。这主要涉及《西游记》《封神记》《博物志》《搜神记》《神仙传》等书籍中人物、桥段的使用。

  四是民间信仰俗神，比如山东泰山娘娘、东南沿海地区妈祖信仰、五福王爷、保生大帝等。

  二、神明形象的具象化特点

  日常生活中人们对于神明形象的最直观感受来源于出土壁画、宫观庙宇、石窟石像等有形之物，这些形象往往高悬而坐、鹤发垂髯，或雍容端庄、或慈善温厚，承载着世人的各种愿望。神明形象也是人脑对现实的反应与再造，根据笔者对网络讨论的观察，剧中最直观的让人感受到神明形象具象化特点如下：

  1、地位尊崇，寿数绵长。《与凤行》中行止的设定是最后一位上古神，比一般神仙等级要高，居住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外天，甚至天界之人都要通过放灯祈福的方式才能联系到这位神明，这种沟通方式也具有浓厚的宗教意味。作为最后一位上古神，已经度过万余年岁月，经历了身边的好友一个个陨落，行止这个名字也预示了他的命运，他是神性与人性的最后交锋，是天道最后的天意，他代表着神力的终结，注定要经历漫长的孤寂。

  2、高大伟岸，庇佑苍生。神一般是受人仰视的，这就注定观众眼中的神明除了有高大挺拔的身姿、身形也不能过于单薄。本剧中丰富的中式衣裙搭配简单发髻，别有一番东方美学意境，对于仙气的表达，则还给了演员本身，行止作为最后一位上古神，从始至终没有大幅的动作，主要靠眼神与微表情传递情绪，气质上从容淡定，挥一挥衣袖就能撼天动地。修补天外天落石的一幕构思也非常巧妙，作为神明在千里江山图上以作画为修补天地，既是俯视苍生，又像是安抚世人，神爱世人，怜悯苍生、庇佑苍生，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3、平静强大，高深莫测。剧中神明之神力来自天授，并不像一般仙人一样需要修炼就拥有无上的神力：重塑四封印，一念之间能降服万千魑魅、复生万物；火攻西苑，衣袖一挥，漫天火石化为齑粉；这些运镜给人一种睥睨苍生、天塌下来有神顶着的感觉，坚定又强大。冰封东海，面对天道雷罚，直接徒手接住天雷、反劈天道，把天雷冰冻震碎的场面更是能用震撼来形容。即使神力衰退遭受重击时，也仅仅单膝砸在地上镇出气流回旋，反手蓄力用手指便将对手弹开。这种力量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拍出了神明抬眸挥手间便使山河变色的强大气场和俯视众生无人敢睥睨的至高威严。

  4、责任重大，禁动私情。神之责任，护苍生，守万物，若只为一人，则天地秩序尽失。神行止冰封东海十余天、数万生灵叫苦不迭，神清夜为爱滥用神力，结果换来堕入凡尘。神明不能爱人，不是因为所谓的天庭律法，而是因为神身上所承载的神力和责任，不允许他们为了私情而有一丝舞弊。故事最后，行止拼尽最后神力，将天外天与墟天渊相连，通晓一切却坚定赴死，确实带有神性的光辉。

  三、与同质化IP神明形象的差异

  仙侠玄幻是网络文学里一个颇受欢迎的题材，部分热播的仙侠剧均改编自网络文学IP。然而，热度吸引更多资源加入后，一些仙侠剧出现了“同质化”的现象。甚至渐渐陷入“类型化”的怪圈，“套路”也很明显。男女主角的情感纠葛一生一世根本讲不完、神仙特别“恋爱脑”，动不动就被反派打吐血。为什么《与凤行》中的神明形象给人深刻印象、引起如此大的讨论量？不管什么样的题材，拥有引人入胜的情节，丰富立体的人物，都会是一部受欢迎的作品。

  1、人物内核强大、丰富立体。行止在文中的设定是最后一个“上古神”，来到凡间后，他的名字是行云，洗去一身神力，但却保留了身为神明的记忆。这样的双重身份，给与了演员和观众很大的发挥空间，“当他是神明时，能力来自何处？当他成为凡人，知道自己的一生只是一场游戏，会如何度过？”虽是上古神，但也有凡人之心，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当神明之责成为一种禁锢时，怎样表现神明的寡淡冷漠和天外天的清净孤寂？就需要把神明拉回地面，用大家熟悉且共情的人间烟火气来衬托，人生规律的循环往复，我们所希冀或遭受的，是神明的一瞬，不用经历，便已经看到缘由和终点，如此三界甚是无趣，这种觉悟让人觉得心疼。在众人眼中，神明沉稳强大、高深莫测，但在天外天众神之中，他又是年纪最小的，也曾有调皮任性的底色，更增添了人物角色的反差感。所以对一部作品来说，富有新意的角色性格设定，避免了千篇一律角色上的扁平化，很多时候也是一个加分项。

  2、反套路、反传统的剧情设置。神明的两性情感，按照演员的理解来说“双强要谈一场恋爱，并不简单”。此处设立人物围笼的思路，源于和现实生活中的成年男女的共鸣。成年人的爱情，真的无关世情，通过不断给神明进行社会描边，人物设定愈加成熟。人生阶段都处于事业重心中的两人，相遇、回退，退无可退等成年人的拉扯，没有各种误会、没有选择牺牲对方，而是护得苍生，也守得了一人，这种让神性消解、使人性发生故事也充满了反仙侠套路的禁忌感。

  3、运镜与特效的加持。在神仙角色设计中，特效团队着重表现他们的飘逸和神秘感，还为神仙角色设计了独特的法术特效。剧中沈璃保护西苑，宏大的场面宛如电影级特效，凤翎火石的特效更是彻底燃炸，本以为这个场面就足够震撼了，没想到行止神君的出现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在神级特效和运镜的加持下，行止神君衣袂与长发齐飞，弹指一挥就击碎了火球的攻击，强大的神力在他的运作下收放自如，果然神明就该是这种感觉，天地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俯瞰众生又护佑众生，小说中的上古神终于有了脸。

  4、蒙古族长调与呼麦共奏的神明之曲。该剧由杨秉音音乐团队花费接近3年时间，创作5首OST，将近80首长短不同的BGM，音乐制作体量十分庞大，不仅运用了古老乐器如唢呐、编钟等，还融入了人声吟唱、梵音、蒙古长调和呼麦等多种东方元素，再加上电子乐、交响乐的配合，营造出了气势磅礴、苍生悲凉的“东方史诗感”。《碧苍战歌》《炽心》《神明无止》等音乐也火爆出圈，陆续被上百家文旅公众号用来宣传家乡的传统文化与美食、美景。其中专属于神明的音乐《神明无止》，用到了蒙古族的长调和呼麦因素，古老、悠扬、大气磅礴。神本无缚，而在浩瀚天地间无尽的神明之力背后，亦是“有人性的神”，挥手间都是对众生的悲悯，神之怒、人之殇…在呼麦以及蒙古长调感觉的吟唱里传递，不再是亘古的传说，这一刻具象化，我们看见神明。

 文/张晓桐

 图/网  络

 初审/张蕙馨

 复审/冯建亭

 终审/巴图